1、我一直想買一本長篇小說——《青年近衛(wèi)軍》。

(資料圖)

2、書價一元多錢。

3、 母親還從來沒有一次給過我這么多錢。

4、我也從來沒有向母親一次要過這么多錢。

5、 但我想有一本《青年近衛(wèi)軍》，想得整天失魂落魄。

6、 我從同學家的收音機里聽過幾次《青年近衛(wèi)軍》的連續(xù)廣播。

7、那時我家的破收音機已經(jīng)賣了，被我和弟弟妹妹們吃進肚子里了。

8、 我來到母親工作的地方，呆呆地將那些母親們掃視一遍，卻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的母親。

9、 七八十臺縫紉機發(fā)出的噪聲震耳欲聾。

10、 “你找誰？” “找我媽！” “你媽是誰？” 我大聲說出了母親的名字。

11、 “那兒！” 一個老頭兒朝最里邊的角落一指。

12、 我穿過一排排縫紉機，走到那個角落，看見一個極其瘦弱的脊背彎曲著，頭和縫紉機挨得很近。

13、周圍幾只燈泡烤著我的臉。

14、 “媽——” “媽——” 背直起來了，我的母親。

15、轉(zhuǎn)過身來了，我的母親。

16、褐色的口罩上方，一對眼神疲憊的眼睛吃驚地望著我，我的母親…… 母親大聲問：“你來干什么？” “我……” “有事快說，別耽誤媽干活！” “我……要錢……” 我本已不想說出“要錢”兩個字，可是竟然說出來了！ “要錢干什么？” “買書……” “多少錢？” “一元五角……” 母親掏衣兜，掏出一卷揉得皺皺的毛票，用龜（jūn）裂的手指數(shù)著。

17、 旁邊一個女人停止踏縫紉機，向母親探過身，喊道：“大姐，別給他！你供他們穿，供他們上學，還供他們看閑書哇！”接著又對著我喊：“你看你媽這是怎么掙錢？你忍心朝你媽要錢買書哇？” 母親卻已將錢塞在我手心里了，大聲對那個女人說：“我挺高興他愛看書的！” 母親說完，立刻又坐下去，立刻又彎曲了背，立刻又將頭俯在縫紉機板上了，立刻又陷入了忙碌…… 那一天我第一次發(fā)現(xiàn)，母親原來是那么瘦小！那一天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長大了，應(yīng)該是個大人了。

18、 我鼻子一酸，攥（zuàn）著錢跑了出去……那天，我用那一元五角錢給母親買了一聽水果罐頭。

19、 “你這孩子，誰叫你給我買水果罐頭的！不是你說買書，媽才舍不得給你這么多錢呢！” 那天母親數(shù)落了我一頓。

20、數(shù)落完，又給我湊足了買《青年近衛(wèi)軍》的錢。

21、我想我沒有權(quán)利用那錢再買別的東西，無論為我自己還是為母親。

22、 就這樣，我有了第一本長篇小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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